您现在的位置!>>首页>>语文教程>>李白>>李白《蜀道难》诗为谁而作
 

李白《蜀道难》诗为谁而作

   《蜀道难》是李白诗中的第一名篇,为一切唐诗选本所必收,家喻户晓,脍炙人口。然而这首诗因何而作,它是在什么背景下写的,自古以来却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由唐至今主要有下列六说。
    其一,谓为忧杜甫、房琯而作。《新唐书·严武传》云:“武在蜀放肆……琯以故宰相为巡内刺史,武慢倨不为礼。最厚杜甫,然欲杀甫数矣。李白为《蜀道难》者,乃为房与杜危之也。”在此以前,唐李绰《尚书故实》、唐范摅《云溪友议》已有此说。《新唐书·韦皋传》、宋杨遂《李太白故宅记》、宋钱易《南部新书》等亦持此说,认为李白作《蜀道难》是为房琯、杜甫的前途担心,奉劝他们“不如早还家”。
    其二,谓讽章仇兼琼作。南宋胡仔《苕溪渔隐丛话》前集引《洪驹父诗话》云:“尝见李集一本于《蜀道难》题下注:讽章仇兼琼也。考其年月近之矣。”北宋沈括《梦溪笔谈》卷四、南宋洪迈《容斋续笔》卷六、清仇兆鳌《杜少陵集详注》卷十《寄题杜二锦江野亭》(此系严武诗)注及北宋诗人黄庭坚等均持此说。章仇兼琼开元末为益州长史、剑南防御使,李白作《蜀道难》是担心他会搞地方割据,故忧心忡忡,云“所守或非亲,化为狼与豺”,故作诗讽之。
    其三,谓乃“太白初闻禄山乱华,天子幸蜀时作也。”“太白深知幸蜀之非计,欲言则不在其位,不言则爱君忧国之情,不能自已,故作诗以达意也。”此说始于元萧士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卷三。此后清沈德潜《唐诗别裁集》卷五、清陈沆《诗比兴笺》,清人《唐宋诗醇》等均持此说,认为“问君西游何时还”之“君”乃指唐明皇,“锦城虽云乐,不如早还家”,谓蜀地不可久留,作《蜀道难》以讽之。
    其四,谓“《蜀道难》自是古相和歌曲,梁、陈间拟者不乏,讵必尽有为而作。白蜀人,自为蜀咏耳。言其险,更著其戒,如云‘所守或非亲,化为狼与豺’。风人之义远矣。必求一时一人之事以实之,不几失之凿乎?”意谓并无本事可言,仅以乐府旧体写蜀地山川险要而已。此说始于明胡震亨《唐音癸签》及《李诗通》卷四。顾炎武《日知录》卷二十六亦持此说:“李白《蜀道难》之作,当在开元、天宝间。时人共言锦城之乐,而不知畏途之险,异地之虞,即事成篇,别无寓意。”
    其五,谓此诗系送友人入蜀之作,首倡此说者为范宁,他认为此诗与李白另一首《送友人入蜀》诗和《剑阁赋》,“题材的选择和这里有很多相似之处”,詹锳先生则坐实所送友人为王炎。麦朝枢、梁超然等亦赞成此说。
    其六,谓此诗“寄寓着功业难成之意”,持此说的是郁贤皓和安旗,将《蜀道难》寓意由讽喻别人转为写自己之仕途。
    唐至清代的古人对上述前四说,也早已展开过争鸣,如其说之一危房、杜说,早已为古人所不取。如《洪驹父诗话》即指出:此说乃“《新唐书》据范摅《云溪友议》言之耳。案《唐书》(指《旧唐书》)、《摭言》载李白始自西蜀至京,道未甚振,因此所业贽谒贺知章。知
章览《蜀道难》一篇,曰:‘子谪仙人也’。案白本传:‘天宝初,因吴筠被召,亦至长安,时往见贺知章。’则与严武帅蜀岁月悬远。”专家们认为此诗为天宝初年所作,而严武帅蜀是二十年后的事。沈括《梦溪笔谈》,亦持相似的说法,并认为这是“小说所记,率多舛误。”建国以后的学者,对第一种说法已没有坚持者了。俞平伯还进一步驳斥此说,云:“《蜀道难》一诗不必作于天宝初,但《新书》(《新唐书》)据唐人小说作此记载,本不足信,与本诗语意不符,即为明证。严武杜甫私交很厚,历见杜诗,即《新书》杜甫彼传云云亦属难信,当以《旧书》(《旧唐书》)为正。即使严武有杀杜甫之意,既未成事实,太白在远,更何从知道,而替老杜耽忧呢?故此说实可置之不论。”(《文学研究集刊》五册)
    俞平伯力主乃讽明皇幸蜀之作。他以大量的史料论证了这种可能性,认为萧士说“大体上不错”,但嫌其“笼统”,故一一条分缕析。认为明皇幸蜀的时代背景与诗篇“无论在情感上,意义上都很合符。”“不但切合当时情事,且说着了唐玄宗幸蜀的心理。”文中对李白与此时间相近的《上皇西巡南京歌》及《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》中极力称美蜀中,与《蜀道难》的题旨完全相反也作了解释。这一点萧士在《主客答问》中亦已言及,但说服力不足。俞平伯认为,这两首诗要比《蜀道难》晚一些,当作于至德三载。这两篇文字距离明皇初去西川,至少隔了一年以上,情势大变,诗文立意即使跟《蜀道难》恰好相反也不足怪。并不能证明《蜀道难》以幸蜀为非这个主题的不能成立。”
    然而于此文之末,俞平伯附记有一条材料云:“汲古阁本《河岳英灵集》选有李白《蜀道难》,殷璠序云:此集起甲寅,终癸巳。按甲寅为唐开元二年,癸巳为天宝十二年。假如这里著录是严密准确的,则《蜀道难》自不可能作于明皇幸蜀时。”俞平伯又对“英灵”二字提出质疑,认为天宝十二年李白尚健在,不得谓“英灵”,对此书下限“癸巳”表示怀疑。
    目前,国内学者尚无人能推翻《河岳英灵集》之序对时间跨度的说法。如这一时间无法否定,则不仅讽明皇幸蜀之说不可能成立,前人已批判过的危房杜二说也更不能成立。
    对“讽章仇兼琼”说,古今人也多有不同意见。萧士云:“天宝初,天下以安,四郊无警,剑阁乃长安入蜀之道,太白乃拳拳然欲严剑阁之守,不知将何所拒乎?以此知其不为章仇兼琼也。”清赵翼《瓯北诗话》则云:“不知章仇在蜀,正当天宝之初,中外晏安,臣僚贴服,岂有所顾虑!”青莲《答杜秀才》有云:“‘闻君往年游锦城,章仇尚书倒屣迎’则章仇并能下士者,更无从致讥。”并云:“黄山谷误信旧注,以为刺章仇兼琼之有异志。”建国后二三十年间,此说似乎已无人坚持,直到1986年《北京师范大学学报》第3期发表聂石樵《蜀道难本事新考》一文,重申《蜀道难》的创作意图是“讽章仇兼琼”。文中列举缪氏影刻北宋《李太白集》于题下自注:“讽章仇兼琼也。”乃萧士注引《洪驹父诗话》及黄庭坚事,以及沈括《梦溪笔谈》、洪迈《容斋随笔》等记载,并断言“这几条材料是北宋人的见闻和记载,是可信的史实”,“因此《蜀道难》是讽章仇兼琼,乃确切无疑。”文中还列举了一些史料以证明章仇兼琼尽管有很多政绩,却也有劣迹可讽。同年《山西大学学报》第4期即发表傅如一的《蜀道难本事新考质疑》一文,对聂石樵的说法提出商榷。其一为对聂列举的几条说明是“讽章仇兼琼”的“最有力的证据”提出质疑,指出,“所列上述诸条,关键是第一条,其他都源于此。”指出“缪本并非李白手迹”,指出:“清康熙五十二年缪曰芑得到昆山徐氏收藏的北宋晏处善本《李太白文集》三十卷,重加校正,到康熙五十六年才重印,世称缪本。缪本并非晏处善本原貌。”并引陆心源评论,指出“缪本改易既多,伪误亦不少,且有不照宋本摹刊者。”从而说明缪本并不足据。并指出,这首诗既作于“天宝初年”,甚至是“天宝二年以前”,聂石樵所列章仇兼琼是一个“顽固的地方割据势力”,其所列举之劣迹均是“天宝三载”以后之事,而“天宝五载五月”以后,章仇兼琼
当上了户部尚书,已经离开了四川,更不存在形成割据势力的可能性了。傅如一的结论:“还是明代胡震亨的说法较为稳妥,即《蜀道难》是沿用乐府旧调,即事名篇之作,没有特定的讽刺对象。”
    对胡震亨说,后人同样也多有臧否。清人王琦注《李太白集》以胡震亨说置之末尾,似有赞成之意,而顾炎武《日知录》则云:“即事成篇别无寓意。”但俞平伯《蜀道难说》谓:“从常情观察,这诗既这样的郑重叮咛,一唱三叹,又那般大声疾呼,危言耸听,自不宜看作漫无所为。若非当时深有所感,确有所指,亦不易写出这样瑰异峥嵘的长歌来。”而王运熙等则大致赞成胡震亨说,并论述甚详。
    第五说非无可能,然而诗中并无特定的送别对象可资探索,只凭内容题材与其他三篇相似,加以牵合,认为《蜀道难》亦送别王炎入蜀之作,似难令人信服。
    安旗在李白曾两次入长安说的基础上,提出此诗是开元十八至十九年间第一次入长安失败后所作。认为蜀道“以喻世途”,“跋涉在蜀道的畏途巉岩之间的旅人”,正是“奔走于坎坷世途中的李白本人”,而诗中的“剑阁”、“锦城”皆非实指其地。这是诗人“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”、“使他胸中的种种思想感情化为可感的形象,化为惊心动魄的诗篇。”但此
说对诗中“问君西游何时还”等句很难解释。
    以上种种说法,有一个共同点,均建立于李白自开元十三年左右出蜀,直至病死当涂,从未归蜀。《蜀道难》非亲历蜀道艰险,仅想象而成。李从军《李白归蜀考》一文(见《李白考异录》)在唐人姚合认为,李白离长安后曾归蜀说的基础上,首倡李白首次入长安失败后,因贫困思乡,故曾返蜀二年。“《蜀道难》是李白谋仕失败后归蜀写的。”
    后两种新说有一点相同,它均建立于李白除天宝元年那次外,在此之前还曾有过首次入长安之行,《蜀道难》作于这次入长安失败之后。所不同者,安旗仍未把《蜀道难》与李白亲身经历过入蜀之地山川之险联系起来,而另外二者均认为这是根据诗人自身的经历写成的。所不同者一是来时由蜀而入长安,一是离长安以后曾有归蜀之举。
   《蜀道难》不仅是李白诗中的代表作,也是唐诗的代表作,由于它“曲折幽深”,故对其本事争议较多,安旗曾谓:“好诗如同大海,探龙宫者得骊珠,涉中流者获巨鱼,游汀洲者揽芳草,戏岸边者拾贝壳。深者见深,浅者见浅,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。但均有所见,均有所得。彼以朦胧晦涩掩盖心灵之空虚者,岂可同日而语哉!”说得是不错的。

 

您现在的位置!>>首页>>语文教程>>李白>>李白《蜀道难》诗为谁而作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页首